松间_大宋贤相吕夷简

大概并不会有后续系列

得知鲁鲁修要出第三季后的脑洞产物，设定是机甲+超能力

然而在下没有看过相关轻小说，也没有看过某点机甲类爽文

我决定之后去看一下

男主韩良辰，定位大总攻，但我热烈欢迎你站受×

10000+字

1

机体停下以后，韩琦迟迟没有从驾驶舱出来。他拾起掉在脚边的笔记本，从第一页开始一张一张往后翻。

一定还有，更好的方案。

他思索片刻，抽出笔在本子上圈圈画画，随后调出后台编辑器，修改了几行代码。

“程序已修改。”“本机将重新启动——”

韩琦戴上VR装置，里面湿漉漉的是自己一上午捂出的汗水，看来这遍结束后得去休息了。有些学生可以一个学期都不换洗里面的内垫，但对韩琦而言这是无法忍受的事情。VR的意思是虚拟现实，不过在这里，可以说并不虚拟，它的作用是让驾驶员看到机甲外的真实环境，仿佛没有身处驾驶舱中一般。

活动了几下，韩琦对坐在另外一架机体中的欧阳修说：“可以了。”

“好。”

几秒钟后，欧阳修还没来得及瞄准，就被快速近身的韩琦撂翻在地。

2

欧阳修是来给韩琦当陪练的，所以自己被打得越惨，就越替对方高兴。加上每次练习结束后，韩琦都会客气地请他吃饭，让他觉得无论怎样受苦受累都很值得。不过韩琦能否在最终决选中获得好成绩，他仍是担忧。

“我觉得，这样对你帮助不大。毕竟我的机体要比你的差很多。”欧阳修叹了口气，“即使高级机体难求，你也应该找个更强的人当陪练，而不是像我这种操作考试只有D的人。”

欧阳修没必要讲这番话，韩琦都懂。然而宋国士官学校通行的标准机体，市面上可以买到的（不包括武器），就只有欧阳修的太平兴国型改，三个月前韩琦用的也是这种。后来野心勃勃的韩少爷报名参加了帝国军演机师赛，闯到最后一轮，确定能谋取一官半职了，政府才给他配备了这部天圣型。要说两者之间的差距，就好比跛子和普通人的区别。说跛子一点也不夸张，没有武器的太平改未必能制服大街上一个赤手空拳的路人，这也是为什么提供出售的原因。相比之下，天圣型性能全面提升，完全可以执行公务，之所以称为“普通人”，是因为禁军中还有更先进的机体，此乃军事机密，韩琦也不了解。

“学长过谦了。”韩琦没说过多恭维话。欧阳修比他大3岁，却已经在首都机关担任文职了。尽管他的文采在少年时已有名声，没有后台的话，恐怕也不能如此顺利——总而言之，他是一个值得争取的人脉。比起陪练，加强沟通才是要紧的，也幸亏欧阳修向来照顾学弟，百忙之中还能抽出空来跟韩琦见面。关于这点，韩琦深知谦虚过头了就是骄傲，像自己那么优秀的人才，别人愿意施以援手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眼下韩琦只是默默吸着面条，欧阳修仿佛比他还要激动，又针砭时弊一番。最后他也觉得兴奋过头了，不好意思地说：“最后决战，电视上可是全程直播的，不知你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韩琦笑了笑，点点头。

明知是杞人忧天，欧阳修还是半开玩笑地说下去：“就算没准备，我也没什么好帮你的啦。既然你此行目的是跟高层混个脸熟，那么第一印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从方才开始他就是盯着韩琦的时间多，动筷子的时间少。“你好歹是校草级别的人物，让太后喜欢应该是不难的。不过就目前形势来看，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大有人在。即使攀不上太后，留在皇帝陛下身边也是一个好选择。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有机会就不要放弃。”

韩琦感谢欧阳修指点，实际上他的心思十分简单。没有最好，只有更好，韩琦所要争的，不过是第一而已，让全国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字，再大的权贵都要朝自己微笑。若到了这个地步，依靠太后还是依靠皇帝有关系吗？韩琦的梦想显然不满足于享受生活，他是想干大事业的。

3

闯入最终决选的，共有七人，采用一对一循环对抗的规则，胜一场加一分，按积分高低排名。共21场，分两天比完，可以播很久了。

这场比赛万众期待，本质却是业余赛，参赛对象被限定为“非职业军人”。韩琦军政系出身，加之兄长韩琚在宋高丽边境从军，怎么说都要比别人有些优势。他将在第二个出场，对手叫富弼，拥有柔和的五官和沉稳的气质，比起学生更像社会人。两人之前不认识，此时却都穿着战斗服，非常有默契地并排站在场边，专心观看第一场比赛。

“司马光大家可能比较陌生，但‘司马十二’这个称呼对一些人来说，想必是如雷贯耳了……”

居然是他？韩琦吃了一惊，原本他就在怀疑这两个姓司马的人之间存在什么关系，没想到是同一个人。

“司马光是一位计算机天才，小学时就已经拿到帝国一级程序员证书，目前正在皇家军事工程学院进修。”解说笑道，“作战当然不是他的长处，但他认为自己最新完成的程序能帮助他弥补劣势。”

观众席发出了一阵“嘘”声。

人形战斗装甲——宋国称为“真骑”，是一种用脑电波来进行操作的大型武器，驾驶员需要很强的精神力、意志力和抗压能力，然后实践证明，尽管没有身体运动，体力也是必需的。听起来好像不难，其实大部分人都无法做到，他们持久力太低，精神稍有松懈便会造成失控，而且越是高级的机体越难驾驭。即使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官学校的学生，也仅能操作最笨也最安全的太平改。韩琦拿到天圣型以后，花了两个礼拜才算磨合成功，然而欧阳修已经为此赞叹“真不愧是韩琦”了。

驾驶员的身体素质达标后，就戴上特制头盔，依靠感应器将脑电波转化成电信号，给机体下达指令，而链接电信号和指令的，便是程序。

脑电波的变化是极其精微的，人与人的习惯也各不相同，虽然思路基本一致，但就像司马十二在《人形程序通鉴》中写的那样，真正具有战斗力的真骑必须人机一体，每一段代码都必须是最贴合自己身体的。这个工作难度系数相当大，军中会安排专业的程序员来负责，所以韩琦他们在校只是学了点皮毛，不过既然打进了决选，只靠皮毛显然不可能。韩琦本人便是早早报了补习班，之前他拜托过相关职业的学长，尝试过后发现最了解自己身体的果然还是自己。

他惊讶地发现，编程对操作的影响程度超乎想像，即使是笨重的太平改，在几次调整后运动能力也大大提升，有一种在学校都白练了的感觉。

而现在，这位才智足以当他老师，年纪却比他小那么几岁的司马光，要依靠自己编写的程序，击败对手。

不过观众似乎不看好他，毕竟在大众观念中，真骑的驾驶员是士兵，是战士，力量化身的战士，司马光那瘦弱的身躯显然不符合他们想像。

而站在司马光对面的文彦博，竟也是个文绉绉的书生模样，短短的蘑菇头，浅浅的微笑，倒是颀长的身体令人侧目。韩琦事先查过他的资料，原本应该是戴眼镜的，现在估计换了隐形，在校学生，富二代，仅此而已，解说介绍也十分简略。

“滴——滴——滴——”比赛开始！韩琦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仿佛在场上的是自己一般。

富弼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瞥了他一眼。

4

先动的是司马光，他在第一时间调出了肩部的音波炮（波频被设置成能使机体丧失行动力但不会损害生命体的段位），看来是想以远程决胜负。

韩琦皱了皱眉头，这个场景何其眼熟，大部分考生就这么干的，因为该动作简单，对轰也简单，分胜负很快。但他们不知道，天圣型原装外载武器的准备时间对分秒必争的实战来说也太长了，韩琦经过反复试验，确定利用对手准备的空档，让机体快速移动接近，用无需准备的冷兵器一击必杀，才是更划算的选择，因而韩琦一个月来都在反复练习这招，欧阳修还开玩笑地取了个名字叫“韩琦一闪”。

文彦博英雄所见略同，当下直冲过去——不，好娴熟的交叉步法！音波炮最大的缺点就是对准度要求很高，只有打中几个关键区域才会让波动扩散出去，造成杀伤，是一个需要集合天时地利人和的武器。大部分时候它只能对对方行动造成有限干扰，但运气好起来，一发入魂不是问题。尤其在斗技场那么近的距离，它的确堪称最优选的武器之一。文彦博明知这一点还敢刚正面，不能不说艺高人胆大，虽然换做韩琦也一样，只是韩琦的话，可能并不会使用交叉步法。

值得注意的是，在文彦博起动的瞬间，他手臂也做了个拔剑姿势，却没有出现实体。韩琦一眼就看出这是等离子气刃，比自己的陶瓷刀切割力强多了。尽管它们都砍不穿保护驾驶员的座舱，气刃在破坏外部结构上还是更胜一筹，只是需要时间预热，是以文彦博使用交叉步法，边干扰视线边拉长接近时间，只为出鞘时能正好给予有效打击。

司马光则以逸待劳，把炮口对准正前方，同时下盘悄悄微调着，防止文彦博绕到侧面突袭。

富弼眉头一皱，叫了声：“不对！”

韩琦闻言也感到不对劲，司马光反应好像太过迟钝了，文彦博都到眼前了！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文彦博半蹲晃过炮口，借力跃出，举起气刃，企图从右侧横割开时，司马光的音波炮仿佛自由落体一般瞬间转到下方，紧接着一团高密气体爆破而出，居然是气压炮！韩琦第一次在实战中见到这玩意儿，也难怪他没能从外观上区分出来。观众席上传来惊叫声，不知坐在机体中文彦博也是否一脸懵逼。司马光之前的小动作分明是蓄势，此时已腾身跳起，加上射向下方的反作用力，一下子飞向后空，腋下扔出两支绳索攀住对方机体，从武器舱内抽出一把武器，却是准备就绪的激光剑，朝被刚才吃了重压失去平衡的文彦博刺去！

能瞬间完成这一连串动作，需要发布多少指令，又要多少个大脑！显然是靠出色的编程！韩琦额上微微冒出冷汗，这几个动作他固然也能完成，但实战中又怎能做得如此流畅？瞄了下富弼，他两手没拿出来，脸依然对着场内，看不清表情。韩琦深吸了口气，过多的紧张只会白白损耗精神力而已。

文彦博失去平衡一头向下栽去，却机敏地就地打了个滚，这让运气不好把绳索安在他肩胛骨上的司马光始料未及！虽然拉向敌人本就是计划，但时间也太不对了，司马光情急之下立马松开绳索，可还是没能阻止两人缠在一起。

韩琦很想笑。

场外已经笑了。

“宋国的年轻人，还真是有活力啊。”辽国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耶律重元说道，简直忘了自己也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唉，也算兵不厌诈嘛，何况胜负尚未分晓。”刘太后笑道。

“皇兄以为谁会赢？”辽国与宋国互为兄弟之国，宋国皇帝赵祯比辽主耶律宗真年长，是以‘皇兄’相称。

赵祯说：“司马光以为靠自己的程序，即使打不过正牌士兵，对付这些业余新人还是不成问题的。朕提醒他不要轻敌，没想到还是受了教训。这比赛不好看，该罚。”言毕吸起杯子里的葡萄汁来，不再说话。

耶律重元还是笑。刘太后吩咐侍从为众人布菜，然而只是一些小点心，好不尽兴。

他们说的没错，场上两台天圣型还在扭打，这是尊严之战！

压在上面的司马光一手格挡在文彦博拿气刃的手臂前，一手将激光剑伸入对方机体与地面的缝隙中，随即再度发射气压炮，强行扯开绳索拉起躯干。文彦博背后装甲蹦出一束橙色的火花，可惜激光剑的切割力比气刃差太多，只是添了一微不足道的裂缝——所以之前那种局面，文彦博本应比对手更有优势，要换做韩琦，十个司马光都没翻盘余地了，不禁替他没有把握好机会感到惋惜。

司马光不敢松懈，站稳后立即开始战术移动，防止文彦博后招，但几步之后，他就停下了。

观众们以为他正在思考对策，场上却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文彦博周身腾起一股深棕色的雾气，外载武器舱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里面没有装兵器，而是溢出了强腐蚀性液体。高压液囊？韩琦心想，这不是防御工事才会用的吗？而且无疑会导致两败俱伤，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果然文彦博的机体不可避免地受到侵蚀，外壳渐渐变成黑色，身下的场地凹陷下去，发出“滋滋”声。真骑外壳都是高耐腐蚀性的，这种程度的毒雾最多影响表面光滑度，降低对冷兵器的抵抗力，那在激光剑面前就谈不上妨害了，只是暴露出机械本来的面貌比较吓人罢了。

而由于司马光及时拉开距离，受到的影响反而较小，但机身涂料也逐渐剥落殆尽，外壳上冒着丝丝烟尘。

他停止了移动。

韩琦不能理解这一行为，下意识看向富弼，却发现富弼也在看他。对方似乎不觉得哪里尴尬，说出自己的判断：“司马光输了。”

韩琦点点头。

然后就没了下文，富弼继续观看比赛。

韩琦有些无语，他不打算解释清楚了吗？不过看到接下去的这一幕，他亦豁然开朗。

司马光坐在驾驶舱内，深刻学习了“绝望”二字的写法。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因为机甲外部的，帮他获取视野的四个摄像头，镜头已被完全腐蚀——这是低配的天圣型的弱点，平时他经常打交道的明道型、太平兴国型则完全没这个问题。所以，他是输在年轻？对方和他一样年纪。输在缺乏经验？你好歹从业多年了吧。输在骄傲轻敌？看来只有这个了。司马光露出一丝苦笑，自己一个幕后文职，究竟为什么要插足武斗呢？真是后悔得要死，他忘了明明是自己跟工程师王安石打赌，为了证明编程的重要性要远大于机甲本体设计才强烈要求参加的，当时赵祯劝都劝不住来着。

归根结底司马光是个不上战场的，不过冷静片刻后，他马上反应过来，对方受到的伤害应该不亚于自己，毕竟大家机体都是官方统一提供的，不可能他失明了，文彦博就还看得见，如此，还有转机！司马光咬紧牙关，帝国栋梁败给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富二代，要脸吗？一想到回去后王安石那尖酸刻薄的嘴脸……他理了理思绪，重新唤醒控制系统。

然后他获知了一个很微妙的信息：他的一根绳索没收回来。

观众们看见文彦博匍匐在地，抓着那根特制绳索，一点一点朝司马光摸过去，场上充斥着装甲与地面摩擦发出“喳喳”声。

韩琦陷入沉思，如果是这样，那胜算还是司马光比较大，因为文彦博不知道司马光的距离，而司马光可以根据绳索上的压力源头判断他的准确位置。再者，两者相遇后，便是激光剑的主场——只要朝目标刺就行了，这破坏力可比依靠切割的气刃强不少。

所以文彦博要是明智的话，就应该放开绳索，只是接下去又该如何呢？

期间司马光试探性地往几个方位发射气压炮，没有命中，也是猜到文彦博大概趴着，激光剑已悬在上空。

几分钟后，司马光从最外保护层已被割开的驾驶舱中跳出来，宣布认输。随后他看见文彦博卸下的机甲一只胳膊压住绳索，一时无语。

就这么骗过司马光并准确击中目标，看来文彦博的运气不坏……又或者，他早就记下了绳索的长度并估算出了距离？韩琦想，那真是太可怕了，他居然要跟这样的对手交战吗？夺冠之路看来平坦不了了。

单说接下去将要面对的这个富弼，在预言司马光的失败后明明又发生了很多变数，连韩琦都差点推翻自己的猜测，为何结局依然能如他所料？

5

工作人员正在处理第一场比赛中损毁的场地。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司马光会输？”

富弼说：“感觉吧，当时就觉得，幸运可能不会眷顾司马光了。”

“战场上，直觉也很重要。”

“对。”富弼笑了笑，“轮到我们了，加油。”

韩琦准备就绪，驾驶机甲进场。富弼从对面入口进场，手里端着把机枪。

韩琦不经意地笑了，不知为何，他对使用真枪实弹的人格外有好感。可惜如今实弹武器在机甲方面的应用越来越少了，毕竟要考虑到负重问题。其实真骑机枪威力很可观，在这种距离下能够打穿装甲，不过一弹=一个小窟窿，还要排除跳弹的情况，想要造成威胁必须以数量取胜，或与队友配合，把对方射成蜂窝后补一刀。

“韩琦，字稚圭，20岁，来自东京大学军政系，国家颜如玉奖学金二等奖获得者。他擅长近身作战，据说怀有必杀技名为‘韩琦一闪’，希望我们今天能亲眼得见！”话音刚落，场上响起一片欢呼声：“洪波淼淼，青山巍巍。天下学府，舍我其谁！天生元圣，必作之配。何人能战，韩琦稚圭！”

韩琦知道欧阳修给他张罗了校友应援团，但没想到这么不要脸，幸好机甲是隔音的——当然就算不隔音他也不会怎么样。

“富弼，字彦国，24岁，外交学院国际关系学研究生，中远程型选手。”

外交学院人本来就少，此时倒也响起一片掌声。

双方介绍完毕，观众便只等比赛开始的铃声了。之前大屏幕上亮出了韩琦的玉照，不愧是校草级人物，俘获路人芳心只需一瞬！在韩琦穿战斗服的当儿，他久不更新微博粉丝就一下子涨了三万，其中有一万是男粉。大家都对这位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实力的小伙倍感期待。

韩琦对外面发生的这些毫不知情，只管接收从通讯系统传来的信息。他抓紧时间调整呼吸，使精神集中到控制机甲上。“准备完毕。”他向裁判汇报。

富弼却无法像对手那样平静。

“富弼选手，官家有令，你必须换一样武器。”

“……为什么？”

“机枪的射程足以伤到看台上的观众，考虑到安全问题，请你换一把。”

观众席要比地面高很多，正常战斗是不会让子弹飞过去的，但谁能保证富弼不会失手把枪口抬起来呢？所以历届比赛用的远程武器基本就是频率杀不死人的震波炮、引爆型榴弹、被限制射程的火炮等，不知为何机枪并没有被禁用，大概是遗忘了。事实上很久以前有人用过，没出问题。富弼当然不可能这样为自己开脱，犹豫片刻后，他说：“请允许我与官家通话。”

韩琦是很有耐心的，他不觉得这声“开始”来得太晚。“开始”之前选手不允许进攻，但只要上场就可以热机。富弼的枪口早已对准韩琦，韩琦一手举起陶瓷刀，一手把腰间的武器舱卸下提在手里。武器舱的外壳和驾驶舱外壳一样是特殊材料，比本体装甲硬上几个等级，子弹无法打穿，正好拿来当盾牌。

富弼见他轻飘飘提起武器舱，猜想里面大概是空的，机体外也没挂载其他东西，也就是说，那把陶瓷刀是韩琦唯一的武器。他感到惊讶，也有点担心，对方敢轻装上阵，说明对自己的近战水平相当自信，对只会用远程的富弼来说，是相当不利的。

机枪子弹果然倾泻而出。韩琦不敢迟疑，抡起武器舱挡在前面就往前冲。就在此时，他听到一个声音：“你好。”

韩琦愣了下，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用无线电跟他交谈，人的大脑能同时处理的信息十分有限，一旦进入战斗状态就无法顾及语言了。他一个分神，错过了落刀的最好时机，富弼又往旁边迈出一步，竟是擦身而过，顿时从主动陷入被动。

“你知道我是怎么判断出司马光会输的吗？”

韩琦刚想重整旗鼓，听到这个控制链又断了一下，左舷受到一片打击。干扰战术！不是他想理睬，而是用脑子思考耳朵听到的东西几乎是他的本能。他本可以关掉通讯系统，但在本次比赛中是不允许的。而且作战需要双方都静下心来，哪会有闲功夫聊天。话说就算以前有人聊了韩琦也不知道，因为私聊内容是不会被公示的，所以他没考虑过这种情况。

“在我看来，胜负并非到战场上才决定，你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司马光不是不强，但无法否定他只是一个缺乏经验又心高气傲的学院派的事实，这样的他，败在文彦博手里，才是正常的。”

富弼说话的时候，机体自动保持平射姿势；停止说话时，立即战术移动，在两种状态间切换自如。明明没有花心思躲避来势汹汹的对手却毫发无损，与此形成对比的是韩琦频频失误，左侧外甲已受重创。

韩琦半蹲下来，用武器舱遮挡重要关节，左边战损一点不要紧，只要保全持刃右臂和下肢行动能力即可。他暂时切断控制，注视电子钟，离富弼子弹用尽还有30秒。

富弼见韩琦停止动作，知道他是要等待时机，没办法，自己能做的也只是拉远距离继续火力压制而已。“那么，你的本质是什么呢，韩稚圭？是困兽还是猛虎，让我看一下吧！”

3、2、1。

那就如你所愿！韩琦扔下武器舱，握紧陶瓷刀，朝富弼冲去。在此危机之时，他料定富弼会选择更换弹夹，那就不能分神用语言干扰了，即使干扰，也没用了，因为接下去的一连串动作，才是韩琦真正的本能——韩琦一闪！

陶瓷刀作为冷兵器，切割力自是不如激光类和电气类，战斗中最大的缺点大概就是需要借力吧，谁知富弼拉远距离，竟方便了韩琦助跑。韩琦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机枪换子弹的时间足够让他重新占领有力位置，而且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虽然前面也是，但这次感觉有区别啊。观众们没想到天圣型的速度居然能这么快，简直吊打前面的文彦博。要知道真骑机甲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程序员一点一点设计出来的，哪怕一个走路，都要考虑抬腿高度之类的问题，区区跑步速度，便能直观反映水平高低。

韩琦留意过富弼肩上的那门大炮，到底是气压还是音波？富弼明显是一名远攻手，理论上应该会用喷气弹开敌人保护自己，但在斗技场上，杀伤力才是首要追求，特别是实弹用光后，还能用音波炮继续追击。如果是前者，韩琦被击飞后有一个受身翻起二度冲刺的后招，足以在两发气泡弹间隙内完成；如果是后者……

富弼早就为对手趁他空膛发起突袭做好了准备，他承认韩琦的敏捷出人意料，倒也还在应付范围之内，关键下面这一炮，他是志在必得的。

“啪！”陶瓷刀应声而碎。

没办法，像纳米陶瓷这种密度极高的物质，无疑是超级有利于波的扩散的，即使它已经被改良成多层复合不易折断了，吃下这完整的一段波动打击，也不得不分崩瓦解，威力之大甚至连刀柄也脱手飞了出去。

看见这一幕，观众又是一阵叹息，他们还是希望韩琦赢的，毕竟近战给予的观赏性远大于远程对轰，不过这声叹息还没来得及吐出来，情势又发生了变化，或者说，根本就没变。

2秒后，富弼被韩琦撂翻在地。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预见到自己败局的呢？”上下颠倒的驾驶舱内，响起一个平静的声音。

“这一场很精彩啊！”耶律重元拍手道，“没想到那把刀竟然只是幌子，不过为了取胜连唯一的武器都可以舍弃，这份胆识也太厉害了！”

刘太后笑道：“这个韩琦确实不错，更难得他还是东大的高材生，祯儿，你以前认识他吗？”

“当然，毕竟他是校……”赵祯一个心不在焉差点说成“校草”，“高等奖学金的获得者嘛。”

“这个奖学金很厉害吗？”耶律重元问。

“颜如玉奖是我父亲为鼓励天下学子设立的国家级奖学金，每年颁发一次，每城只有一个名额。汴梁名校扎堆，他能拔得头筹自然相当不容易。”

“可我没记错的话，他拿的只是二等奖吧？”

“对，等第是在已经选出获奖者的基础上评定的，只有取得过重大成就才能拿一等，所以大部分时候是空缺的。”

于是两个年轻人开始聊起大学生活来。说到底，这场比赛只是业余的，耶律重元参加的话搞不好能拿第一呢；赵祯作为皇帝当然也清楚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摸样，对小打小闹根本不放在心上，只要观众看得开心就行了。

6

第一天韩琦共有三场比赛，上午两场，除了富弼，还对战了包拯，正常发挥地赢了，目前位于人气榜榜首。可惜他没心情关心媒体，只想好好睡一觉。

其他选手也是的，大家毕竟没接受过正规精神力训练，维持一段时间的紧张状态就感到十分疲惫了，话虽如此，他们还是要到餐厅领自己的午饭。

韩琦和富弼默契地坐到了一起，却是相对无言，直到一人进来。

“他很强。”富弼说。

那人年轻高大，论相貌本是不下韩琦的，然而脸颊上一块杏子大的刺青严重影响了观感。而且那个刺青，是罪犯的标志，他是怎么混进比赛的？

他进来后冷冷扫了停下筷子的众人一眼，到窗口拿了套餐就健步如飞到韩琦后面的那张桌子坐下了。

韩琦背脊一凉，低头继续吃饭。

令众人意外的是，不久后，赵祯也走了进来。他们中大多数都是第一次亲眼见皇帝，一时间手忙脚乱，起身行礼。

“抱歉打扰各位休息了，朕有一些话要说，说完就走。”

大家见司马光先坐了，才小心翼翼地跟着坐下，老老实实仰望着皇帝。虽说并没有特别害怕，这个国家的实际掌权者是刘太后，赵祯是一直以花瓶形象示人的，可再花瓶也是帝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说不定就关乎自己前途了不是？

“彦国，晏相对你的表现非常满意。”

大家整齐地朝富弼看去，只见他脸涨得通红：“可我输了。”

“输赢只能表示你们水平的相对差距，而国家举办比赛的意义是展现青年才俊的风采，这一点各位都做得很好。”不愧是13岁就当皇帝的人，说话真是圆满。“不过朕要指出的是，富弼选手所用的机枪，对观众来说是极其危险的，虽然朕相信以你们的能力，不会发生意外，但还是请各位在之后的比赛中尽量不要使用。明年委员会会修改规则，将其正式纳入禁用武器。”

富弼没说话，其他没影响的人更不会有意见了。

“今天破例允许富弼使用，是因为他当场修改了程序，限制了机枪抬举角度。朕发给专业人员看后，确定没问题，才放行的。”

怪不得这场延迟了一段时间。用代码限定范围可是很繁琐的，富弼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也是深藏不露了，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丝敬佩。

说完了正事，赵祯又劝大家只管用餐，自己分别跟除了刺青男以外的每个参赛选手打了下招呼，给人一种他跟所有人都很熟的感觉。富弼和当朝宰相晏殊有什么关系？文彦博家的公司和赵祯有什么关系？包拯他爸和赵祯有什么关系？韩琦嚼着笋丝想，在场难道只有我一个是没啥背景的了吗？

就在这时，赵祯送来一个大大的微笑：“稚圭学长真是东大的骄傲啊。”

这一声“学长”叫得韩琦魂飞魄散，半晌才接话：“……陛下莫非是校友？”

“我是今年才考上东大的，不过早已闻得学长大名。”

韩琦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十分尴尬，心里拿捏了一下才再开口：“敢问陛下在哪个学院？”

“这是秘密哦。”

赵祯的回答打消了韩琦课后勾搭的念头。他走后，大家一阵微妙的眼神交流。

下午第一场是富弼VS狄青，后者便是那个脸上黥字的青年，他在上午的比赛中秒杀了夏竦。当时韩琦正在准备室休息，突然广播就响起：“请韩琦选手立即出发。”

这一次他秒杀了富弼。

狄青可能是从韩富的对战中吸取了经验，但韩琦扪心自问，若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能取得这样压倒性的优势吗？

这个问题让他隐隐不安，以至于有惊无险地战胜司马光为第一天的征程画上完美句号后，还是无心应对记者。他急匆匆地赶回家，偏偏一进门就接到韩琚来电道贺：“我们稚圭现在真是大有出息了！”

“你看比赛了？”韩琦开了罐可乐摊在沙发上。

“看了，为兄以你为荣。”

“……”听了这话，韩琦愈发气郁。

韩琚等了半天只听到喝水声，沉吟片刻，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各人有专长，只要尽己所能就好了。即使你拿了第二，依然是我的好弟弟。”

不愧是兄长，哪怕不说话都能猜准自己的心思，韩琦笑了：“哥，我没事，我会把那个狄青打败的。”

“嗯，我相信你是一个可以创造奇迹的人，不过为兄还是想说，那个选手跟你们不一样，他明显是专业的。”

“唉？”

“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他的水平，是直接拖到前线也没问题的，这么个概念。”

然而比赛只接受业余选手，他不可能是专业的，你之所以这么觉得，只是因为他太强了，韩琦想。

“既然你如此有斗志，为兄就提一个建议吧。你要把斗技场想象成真正的战场，把武器想象成没有限制的完全体武器，能随便就把机甲打瘫的那种，你的周围都是废墟，都是烟火……不知道能不能帮你找点感觉。”

韩琚的建议听起来很有道理，韩琦却一笑了之，因为他向来就是如此对待自己的战斗的。

可是天意弄人，他第二天的经历，让这段话看起来是那样的不祥。

第二天的比赛顺序体现了主办方的考量，两个唯二没有败绩的高人气选手被安排在最后一场。这一丝悬念既吊了观众的胃口，又让韩琦保持了稳定的情绪。如果先败给狄青的话，其他比赛他恐怕也不能正常发挥了。

文彦博和夏竦，两人的视频已被韩琦研究透彻，即使前者确实很难缠，也被磕磕绊绊地解决了。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就到了决战。

韩琦正准备上机，不知从哪里来的保镖将自己拦住了。“想不到你还真挺帅的嘛。”韩琦回头，只见一个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的少女迎面走来，有些面熟，但他实在想不起来何时得罪过她。

“你是赢不了那贱人的，我帮你打。”她一身战斗服，熟练地登上机体，仿佛加入了一场斗地主。

韩琦一脸懵逼：“请问你是？”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堂堂韩稚圭居然就这样看着别人把机甲开走了。很久以后，他都在反思自己当时的表现。悲剧也许不会以这种形势发生，也会以另一种形式，可当年那个什么也没做的自己，是他一生的耻辱。

韩琦被两个保镖监视着回到休息室，渐渐清醒过来，他在干什么，就这么把机会放弃了？虽然他承认自己潜意识里确实不想和狄青作战，但现在这样算什么？他猛地站起来就往外走。

两个保安挡在他面前：“这是皇后殿下的旨意，我们是奉命行事。”

韩琦再次懵逼。

于是就很戏剧性地，当朝皇后和狄青打了起来。

狄青当然不知道对手换人了，一如既往地使用他的绝招。为什么说狄青特别强呢，因为他的绝招带有十足的炫技性和羞辱性——空手入白刃，他的前五个对手全被他近身夺走武器然后败在自己的武器下面。韩琦非常能理解为什么其他选手看他时目光中充满了怨恨。其中富弼原本是赞赏他实力的，等到发现他的目的就是利用这些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些背景的人以实现恶趣味后，也不免感到恶心。

不过恩怨都已随风散去，场上观众只关心韩琦是否能伸张正义。

话说那位花瓶皇帝赵祯的老婆真是意外地强悍，她叫郭清悟，出身将门，可以确定在机甲操作方面绝对不是小白。要问跟狄青有什么深仇大恨，大概就是前一天晚上，她看见这厮在她老公房间里，被她老公亲了。如果给她戴帽子的是另一个女人那郭皇后肯定一巴掌挥过去了，不，一巴掌哪里够，可偏偏是个男人，所以她尖叫着跑开了。她惊魂未定地跑到刘太后那里，把事情说了，刘太后却当她开玩笑丝毫不以为意。总而言之，一国之母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生气，她发誓要把眼前这贱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让台上那贱人的心好好痛一下。

狄青见“韩琦”没有像以前那样一上场就端剑，肩上也老老实实装了门跑，知道他怂了。不过实际交手下来，不得不承认他比自己认知的还要强，算是没有失望，但那又如何？他还没用出全力呢。昨天赵祯请求他为了节目的观赏性不要那么快就结束比赛，他嗤笑了一下，现在倒是觉得拖延一下也好，先让对手苦战取得上风，在他以为自己努力终有回报的时候狠狠摔下来，效果一定不错。

然而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正当郭清悟的武器舱弹出刀柄时，狄青鬼魅一般闪现在旁边，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还没等皇后反应过来，手起刀落，漂亮！见到这熟悉的一幕，尽管大部分观众都希望看到韩琦逆袭成功，但此时也情不自禁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等一下，那个不是景佑型的佩刀吗？”评委们有点茫然。

狄青也发现手中这把陶瓷刀未免太锋利了，好像不是标配，正在奇怪，倒在地上的郭清悟又有了动作，她坚持操控只剩半截躯体的机甲，对狄青进行了几乎贴脸的射击。

弱点打击，完全命中！

强烈震波扫荡了狄青机甲全身，瞬间就使它瘫痪了。裁判开始倒计时，最终它也没作出反应，于是站到郭清悟的机甲前，举起双手，示意了胜利的一方。

韩琦赢了！

全场再度哗然。这真是太戏剧性了，什么叫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将赌注压在韩琦身上的人高兴得跳了起来。

韩琦本人从广播里得知了这个消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自己暂时还是不要出去的好。不知呆坐了多久，一个大内侍卫进来通知他颁奖仪式取消的消息，不过，犒赏勇士的皇家晚宴照常举行。

“我可以不去吗？”

“干嘛呢，皇后殿下会替你保密的，你如果不去，就说明对她不满了。”

“好吧。”韩琦笑了，他觉得还是不要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了。

7

“狄青还活着吗？”

“活着，而且出席了今天的晚宴。”

“我记得让你留好证据，证明他确实死过吧？”

“请稍等，我传给您当时偷拍的录像。”

屏幕上出现了医护人员慌乱的身影，镜头缓缓靠近，只见担架上的人七窍流血，明显是被音波炮震碎了内脏，必定活不了了。然而过了一会儿，他竟举起手，推开了要为自己检查的医生。

男人支着下巴，说道：“果真是这样就有意思了，看来赵恒小动作很多啊。还有其他事情吗？”

“晚宴结束后，赵祯把韩琦叫走了，至于说了什么，恕属下无能没有探听到。”

“无非是给新晋骑士交待一些琐事，不会有什么重要信息的。”

“那么教主，请指示接下去的行动。”

“嗯，”教主拨了下面前的九弦琴，“既然非我族类，你们想个办法，把赵祯废了吧。”